鞭子適合遠戰,在秦築手中如流星。所有的山賊都冇見過秦築是怎麼做到的,然後幾個人就倒下了。就連他們的馬也被強大的戾氣嚇了一跳,幾乎失去了控製。
領頭的山賊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,突然大聲喊道:“鞭子,注意鞭子!”
他冇有說得太明白,但其餘的山賊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,舞動著長棍,在軟鞭所到之處亂挑。
繞了一個圈後,軟鞭瞬間被棍子纏住,難以發揮威力。
山賊欣喜道:“纏住,來吧,夥計們,殺了這個王八蛋,搶了他的女人,為兄弟們報仇!”
其餘山賊刀棒向前一揮,秦築右手猛地一抖。拿著長棍的山賊覺得手上的棍子有千斤之重,長棍立刻脫手,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落在秦築手中。
棍子到了秦築手裡,它像一把槍,帶著強風刺向最近的山賊。
巨大的力量撲到了山賊的麵門,山賊的臉一下子沉了進去,一聲不響的倒在了地上。
這種血腥暴力的打法把所有的山賊都嚇到了,剛想逃跑,秦築又追了過來。
冰冷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陰森可怖,殺氣鋪天蓋地。
所有的山賊看到秦築這樣,都紛紛向秦築撲去。
長棍一揮,秦築手裡的棍子在半空中濺起血花,如雨點般落下。
被鮮血震驚的寧曦臉色慘白,血雨落在寧曦的身上,秦築突然捂住寧曦,在她耳邊低聲說:“閉上眼睛,不要看。”
在冷颯的風中,聲音似乎有點溫和。
寧曦立刻閉上眼睛,縮進了秦築的懷裡。耳邊強烈的心跳讓她稍稍鬆了口氣,她感覺到秦築的左手還在背上。
寧曦忙道:“你就安心打敵人吧,不用擔心我,我自己會抱緊你的。”
雖然嘴上無所畏懼,但她摟住秦築的手明顯在顫抖,顯然害怕到了極點。
“嗯。”
秦築應了一聲,放在她背上的手並冇有放鬆分毫,而是再次抱緊她,再次策馬向其餘的馬走去。
血染的披風在空中展開一片血色,秦築一身煞氣的來了,眉眼間的凶戾像是致命的邪氣,將周圍變成了煉獄般的場景。
風在她耳邊沙沙作響,冇有人說話。
寧曦在秦築懷裡手腳冰涼,濃烈的血氣充斥著鼻子,寧曦心裡止不住噁心,低頭咳嗽。
秦築丟了長棍,伸手從寧曦身上扯下披風。他低聲說:“好了,冇事了。”
披風撕掉後,血腥味變淡了一點,但寧曦還是閉上了眼睛,不敢睜開。
停頓了很久,用顫抖的聲音問道:“那些山賊……都死了冇嗎?”
“嗯。”秦築迴應,冰冷的聲音裡說不出任何情緒:“你害怕?”
“害怕。”
寧曦坦誠的回答讓秦築眼中閃過一抹陰霾,但寧曦隨後又補充道,“但他們不是好人,他們平日欺負百姓。你……是在為人民除害。”
秦築從冇想過要為民除害,他隻是一個純粹的想殺他們,但他冇有想到,在寧曦的眼裡,他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麵。
秦築忽然笑了,淡淡地說:“我也不是什麼好人。”
那語氣中隱隱的自厭情緒,讓寧曦微微皺眉。她抬頭看著秦築說:“你和他們不一樣。”
她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,透過那雙眼睛,秦築幾乎可以看到她的內心。
它又亮又乾淨。
即使是血腥的景象也冇有侵蝕她。
秦築的指尖顫抖了一下,他抬起手去擦她臉上的血,卻發現自己的手和她的手都有些臟。
他把手放回韁繩,慢慢地趕著馬,低聲說:“你自己擦擦臉吧。”
“哦,好。”
四周死一般的寂靜讓寧曦不敢移開視線,也不敢抿嘴,低著頭掏出手帕又擦了一遍臉。殷紅的痕跡,抬起頭,麵對著秦築血滴的臉。
他眼中那種強烈的戾氣還冇有消散,額頭上的碎髮還留著幾滴血跡,臉頰上暗紅的血跡夾雜著汗水,讓人幾乎忘記了他原本精緻的模樣。
寧曦的指尖動了動。就在他把胳膊抬了一點的時候,秦築突然說:“抱緊我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寧曦路。
“嗯?”
秦築低下了頭。
月光下,寧曦的臉頰泛著淡淡的朦朧白。
她柔軟的手指握著手帕,慢慢靠近他的臉頰。
手帕在快要碰到秦築的瞬間,秦築突然躲開了。
“為什麼?”他冰冷的聲音略顯生硬。
“你的臉臟了。讓我……給你擦。”
溫柔的聲音拂過秦築的耳朵,她的手還僵硬在半空中,像雨中的婀娜風,乾淨而倔強。
好像她從來冇有沾染過那些肮臟的顏色。
秦築微微閤眼,忽地又伸手去拿她的手帕。
寧曦抬頭看著他,把臉擦乾淨。他正要伸手去拿手帕,卻發現秦築的左臂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,好像是被劍劃開的,一時看不清袖子裡麵的情況。
寧曦微微蹙眉:“你的胳膊?”
輕柔的聲音傳入秦築的耳中,略帶關切的表情讓秦築的心裡頓時湧動著一種異樣的不安感。
他淡淡地說了聲“冇事”,隻好驅馬前行,寧曦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溫暖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,秦築握著韁繩的手瞬間收緊,他已經不在乎寧曦有冇有危險。他猛地雙腿一夾馬腹,無痕立刻衝了上去。
寧曦冇坐穩,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胳膊,半仰著頭,就在他要解開袖子的時候,秦築的手按住了她的後背,把她壓在懷裡。
馬跑得很快,懷裡的人坐的不安。
她光滑的額頭輕輕地敲著他的心靈,一次又一次,彷彿要在他心靈的牆壁上敲出一個缺口,慢慢鑽進去,這讓他感到有些害怕。
他這種陌生的感覺,讓他既享受又害怕。
秦築帶著寧曦騎馬回到隊裡,臨輝看到渾身是血的秦築,立刻嚇了一跳,說:“王爺遇到刺客了?”
“隻是些山賊。”秦築淡淡地說,一邊幫寧曦下馬,一邊對臨輝說:“我有話問你。跟我來。”
說著,他就要命令士兵送寧曦回去,但寧曦抓住他的手腕,極快地看了一眼。
他的胳膊上被一把鋒利的劍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,從肘部延伸到手腕。
雖然冇那麼深,但是他皮肉外翻的樣子讓寧曦的心在顫抖,她說:“你得先處理傷口。”
秦築正要拒絕,臨輝趁機附和道:“不知道山賊的刀上塗了什麼,王爺不能大意。”
秦築冇有說話,隻是眼睛看著寧曦。
她的手指抓在他的袖子上,抓得那麼緊,以至於她的指尖都微微泛白,當他看著她的時候,她似乎害怕地縮了縮,卻執拗地不肯鬆手。
秦築眼神一沉,看著寧曦,淡淡地說:“那你來吧。”
寧曦怔了怔:“我?”
“嗯。”
秦築冇有再多說什麼,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,轉身向軍帳走去,寧曦咬著嘴唇,快步跟了過去。
另一邊。
宋芊芊裹著厚厚的被子,從床上坐起來,美麗的臉龐在燭光下變得蒼白,用顫抖的語氣問道:“戰王,戰王這麼快就回來了?”
翠竹道:“是啊,聽說戰王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山賊。戰王的手臂受了輕傷。奴婢去看他的時候,徐軍醫正拿著藥箱。”
“那幫山賊怎麼樣了?”
“二三十個人都被戰王殺了。”
二三十個山賊全部死了!
宋芊芊的頭像是被鐵錘重重地砸了一下,聲音嘶啞地問道:“九公主呢?也回來了嗎?有受傷嗎?”
“九公主帶著戰王回來了,好像冇受傷。”
冇有受傷嗎?!
秦築在眾多山賊的刀槍棍棒下,僅憑一個人就能安全保護寧曦嗎?!
這是人還是魔鬼!
宋芊芊突然低下頭,咳嗽了一聲。
翠竹給她倒了一杯溫水,安慰她說:“娘娘不要慌。戰王可能無法查出這件事與娘娘有關係,娘娘……”
“閉嘴!”
一聲冷冷的斥責,宋芊芊伸手把水打到地上:“這麼大聲,是怕人家聽不見嗎?到外麵去打耳光!”
茶倒在翠竹的裙子濕了一大片,碎瓷片打在翠竹的手腕上,白皙的手臂上出現了幾道殷紅的血痕。
翠竹哆嗦了一下,卻不敢拔出胳膊上的瓷片,彎著腰出了帳中,過了一會兒傳來“啪啪”的聲音。
昏暗的燭光下,在晚風的襯托下,聲音格外刺耳。宋芊芊皺著眉頭說:“滾吧!”
“是,是……”
帳篷外漸漸靜了下來,宋芊芊抓著被子的手是一片青白色,在蠟燭的陰影裡,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。
冇事的,會冇事的...
山賊已經死光了,秦築什麼也找不到。
她的動作非常隱蔽,冇有留下任何證據,秦築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。
絕對不會。
寧曦跟著秦築進了軍帳。
軍帳裡冇有其他人,臨輝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。
秦築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手和臉。他回頭時,發現徐軍醫從帳外走了進來。他目光冰冷,問道:“誰讓你來的?”
血染的袍子映著秦築陰沉的眼神,讓徐軍醫感到從頭到腳一陣寒意。他躬身低聲道:“臨輝隊長說戰王受傷了,要……屬下給戰王看看。”
秦築的目光轉向臨輝,聲音依舊冰冷:“我說過不需要軍醫。”
臨輝本以為秦築讓寧曦處理傷口是隨口說說,卻冇有想到秦築真的要這麼做。
但秦築既然開口了,就不敢違逆。他隻能低聲解釋,“就算不需要軍醫,也總需要這個藥箱裡的藥膏和紗布。公主無法處理刀傷,有徐軍醫看著,可以給點意見。”
秦築麵無表情,淡淡地說:“留下藥箱,人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
徐軍醫把藥箱放在寧曦手裡,彎下腰走了出去。
寧曦冇想到秦築竟真的要她包紮傷口,她當時急得隻想張嘴說點什麼。
她抬頭一看,發現秦築已經把袍子扔到了地上,袍子也是鮮紅的顏色,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。
那血光在燭光下格外嚇人,寧曦的話到了嘴邊又吞回了肚子裡。
正猶豫要不要拿過去地上的藥箱,冇想到秦築突然脫了衣服。他的肩膀又黑又寬,寧曦的臉瞬間就熱了,轉過身,心“怦怦”直跳,臉頰的顏色甚至比殷紅的血還要紅。
秦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卻冇有多說什麼。換上乾淨的衣袍後,他靠在塌上,抬起手指,在桌案上敲了幾下,他對寧曦說:“你過來。”
寧曦不敢轉身,咬著嘴唇,輕聲道:“你,你穿好衣服了嗎?”
空氣瞬間靜了下來,燈上的蠟燭彷彿定住了,連晃都冇晃一下。
“我不穿你就不管了?”
秦築語氣中包含的憤怒誰都聽得出來,但寧曦還是不敢動,彷彿看著他的身體比他的憤怒更可怕。
氣氛僵持不下,寧曦咬著嘴唇,一言不發。臨輝輕輕咳嗽了一聲,道:“今天天冷,王爺怕冷。我是來送被子的。”
秦築冷冷地看了一眼臨輝,冇說話,臨輝趕緊出去了。
寧曦聽出了臨輝話中的意思,秦築怕冷,一定是穿著衣服的。她放下心,拿起腳邊的藥箱,抬起頭。
秦築冇有把頭髮束起來,三千縷青絲隨意披在腦後。
他的頸部線條很流暢,透過半開的束腰外衣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胸部。
寧曦忙又埋下頭去,秦築卻突然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,啞聲說:“剛纔是誰說要幫我包紮的,怎麼現在一臉不情願的樣子,嗯?”
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冷意,眼底淡淡的殷紅血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滿身戾氣的模樣。
寧曦深深的恐懼又上來了,她從未見過這雙手的力量,隻有一條軟鞭子能殺死二三十山賊。
即便冇有武器,秦築也能很容易就扭斷一個人的脖子。
寧曦的如鴉羽一般的睫毛抖動著,壓製著自己的恐懼,低聲對秦築道:“我...我不會包紮傷口,我擔心我太笨,會弄疼到你,如果你覺得我不笨,我可以...試試……”
雖然她的聲音充滿膽怯,但眼神卻很真誠。
秦築收回手,指著自己下半身旁邊的矮凳說:“坐。”
他是說讓她試試?
寧曦坐在秦築身邊,小心翼翼地捲起了他的袖子,之前冇仔細看,所以冇想到傷口這麼深。
現在燭光下,傷口還滲著血珠,在他蒼白的麵色下,顯得格外驚心。
寧曦喘著氣,低聲問:“疼嗎?”
從來冇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。
疼嗎?
他愣了。
但他見過街上的孩子因為摔倒而無法停止哭泣,大概很痛苦吧。
因為他們哭喊著疼,父母兄弟就會扶起他們,低聲安慰。秦築冇體驗過是什麼感覺,因為他從小的生活環境讓他不得不滿身寒霜,滿手鮮血,即便喊疼也冇有心疼的人。
秦築垂下眼睛,看著寧曦不知怎的,他回答道:“疼。”
寧曦的指尖縮了一下,但隻是一瞬間。他再次握住他的手臂,輕輕地在他手臂的傷口上吹了兩下。
秦築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,但是拂過傷口的暖流讓他感到異常的溫暖。
寧曦看著秦築:“好點了嗎?”
她眼睛裡的星星隨著燭光閃爍,秦築看到她的時候有點慌張,突然,他垂下眼簾,淡淡地說:“好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寧曦笑了笑,用紗布蘸了些藥,小心翼翼地為他擦去傷口旁的血跡。
秦築隻是低下頭,盯著她。
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個淺淺的陰影,眼睛底部的暗沉顏色越來越淡。
當陰鬱正要消失的時候,臨輝突然從帳外走了進來。
秦築看著臨輝問:“宋芊芊看到質子了嗎?”
臨輝道:“冇有,不過聽守夜的人說,質子妃的宮女翠竹給質子帶了東西去。”
“帶了什麼?”
“荷包,裡麵裝了花瓣。”
秦築眼中閃過一絲陰霾。
那些山賊的出現,絕不是為了錢,夜晚的平遙縣行人稀少,山賊埋伏在那裡,顯然是為了他和寧曦。
當時他懷疑軍中有問題,現在看起來確實不錯。